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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參與香港反送中的中國青年 在11/27北京亮馬橋「白紙運動」•看出什麼端倪?

➤順利從11/27抗議現場返回住所後,有些人收到了警方的電話,也有人被請去派出所「喝茶」。➤Jim本人一開始就注意保護個人身份,沒有使用共享單車,滴滴打車那些容易在網路留下記錄的出行工具,也沒在中國的社交網站留下太多參與抗議的信息,所以目前仍然安全。➤因白紙運動「走紅」的推特帳號「李老師」說,他想記錄歷史,但卻擔憂父母的安危。➤➤網友關注南京傳媒學院舉白紙的女學生李康夢,及早在8月時在核酸檢測亭上寫下「三年了 我已麻木了」的中央美院畢業生張東輝,這兩人都已失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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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美聯社) 

(圖/美聯社) 

延伸閱讀: 中國傳放寬防疫 路透:最快12月7日宣布10項新措施

(台灣英文新聞/國際組 綜合報導) 中國的防疫政策近日出現鬆動後,網友關注南京傳媒學院舉起白紙的女學生李康夢,以及早在8月時在核酸檢測亭上寫下「三年了 我已麻木了」的中央美院畢業生張東輝,這兩人都已經失聯。

11月26日晚間,南京傳媒學院學生在校內哀悼新疆烏魯木齊火災遇難者,其中一名女學生舉起白紙站立,後來手中白紙被人抽走,但她依舊站立,並有更多學生聚集;相關行動開啟了這一輪中國多地表達對過度防疫和社會管制不滿的「白紙運動」。

綜合社群平台推特上的訊息,這名舉起白紙的女生叫李康夢,目前已經失聯,外界懷疑她已被警方帶走。

另外,今年8月,北京街頭出現塗鴉抗議防疫政策,作者將「三年了 我已麻木了」這句話拆分後塗在多個核酸檢測亭外部

記錄各地防疫政策的微信公眾號「雞蛋bot」12月3日撰文稱,塗鴉作者為中央美院畢業生張東輝,疑被控尋釁滋事罪並被刑事拘留。

台灣中央社12月4日引述網傳消息稱,張東輝家屬已向核酸公司賠償損失,並取得諒解書。但

「11月24日,(張東輝)代理律師收到朝陽區辦理此案件的檢察官電話,通話中提到東輝的行為基本定性為尋釁滋事罪,他的行為屬於任意損壞他人財物,預計判處6至8個月監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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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回到11月27日,名叫Jim的年輕人,親身參與了北京亮馬橋的活動。他沒有加入任何與這次活動有關的群組。11月27日當天,他在朋友圈上看到一位並不太熟悉的朋友發了「下午,亮馬橋」。朋友發的消息非常隱晦,」但其實大家都知道是什麼類型的活動」。他於當晚八點鐘左右去了亮馬橋,當時大家在河邊點蠟燭進行悼念,唱了《送別》。因為在附近能看到警察,他以為活動組織不起來,就離開了。

後來他在推特上看到「李老師不是你老師」發布的與抗議活動有關的照片和視頻,又趕了過去,當時大概是當晚九點多,一直待到了兩點左右,和最後一波人同時間離開。

一開始有幾位女生帶頭在河邊點蠟燭,唱歌,發放白紙,但這些女生當晚11點多不到12點就走了,他覺得她們也算不上整次活動的組織者。後來的場面則主要是幾名男生在維持秩序,但是也並沒有絕對的領導者。許多講話的人都是即興說的,發言也並沒有固定的流程,發言者清一清嗓子,然後在原地大聲說話,周圍的所有人都會轉向發言者。Jim表示大家都「很有秩序,很有禮貌」。

他後來和周圍人聊天,有人是在附近看到了動靜然後才加入。他還看到身邊許多人打開推特刷「李老師不是你老師」的賬號,推測不少人應該都像他一樣,是從社交媒體上臨時知道活動之後立刻趕來。人群壯大之後,在中國和海外的社交媒體上立刻取得了巨大的關注,許多外媒的記者也趕來。 「算上製片,攝像(攝影記者) 他們,我覺得我周圍的記者有二十多個,」他說,也看到身邊的一些人被外媒採訪。

「興之所至就來了,興之所至就喊口號,」他如此回憶當晚集會時的氛圍。因為缺乏事先的組織,所以有時候大家也不知道應該做什麼,想唱歌,也不知道應該唱哪首歌。他在香港時,看到游行的隊伍唱《獅子山下》,唱《願榮光歸香港》,這些歌從詞到曲都非常應景,但當晚,除了《國歌》和《國際歌》,就沒有什麼能讓的大家一齊唱的歌。他試圖帶領大家唱「do you hear the people sing」,但可能是這首歌並沒有膾炙人口的原因,響應的人不多,唱了幾句之後,他自己也忘了詞。

當晚參與抗議的人的政治傾向也有差別。他記得有幾位男生能看出來很崇拜毛澤東,有時候會援引毛澤東的語錄,與警察對峙的時候,也會說毛澤東曾經講過的「讓群眾說話,天不會塌下來」。他說自己在聽到毛語錄時,「心情是有一些尷尬的」。

他把當天的經歷與三年前經歷的香港抗議作對比,認為

「香港的政治光譜比較清晰,分成‘藍絲’和‘黃絲‘,

但是在北京現場的人的政治光譜比較糅雜,特別在對待改革開放之前那部分歷史上,有非常崇拜毛澤東,但是又要求言論自由的人,有些割裂。」

(德國之聲中文網

青年為主,避免激進訴求

當天現場來來往往,湊熱鬧的人很多,路過好奇來看一眼的人也很多,但Jim回憶道,當天在現場時間比較長的,有80%都是三十歲以下的年輕人。

Jim表示,他自己經常上外國的社交媒體,看外媒的新聞,但他到了現場之後,發現和他一樣經常上外網的人也不少,周圍的年輕人對於因為審查而無法在中國互聯網上搜到的內容也很熟悉。

「比如,大家都知道四通橋事件,他說。他有朋友曾經因為在中國的社交媒體上傳播四通橋事件的口號而被請「喝茶」,由此他知道該內容在牆內的網絡上被審查地很嚴格,但當天大家很自然地喊起了四通橋的口號,許多人都有響應。周圍的年輕人中,知道「六四」事件的也不少,人們可以認真且嚴肅地討論政治議題,這樣的氛圍是他沒想到的,也讓他覺得很激動。

年輕人在發出自己訴求的時候都很謹慎,不過越過那條隱性的界線。「有人喊了口號是‘不做核酸‘,後來改成了’少做核酸‘,因為要尊重想要做核酸的人的權利,「他舉例說。但當天大家喊出的訴求也不局限在核酸和封控政策,人們多次吶喊「上海放人」,喊得最多的口號則是「新聞自由」,「言論自由」。還喊了好幾次「電影自由」,考慮到北京是中國電影行業的中心,北京也有不少年輕人從事該行業,這個口號也非常應景。

有人在現場援引憲法第三十五條

「中華人民共和國公民有言論、出版、集會、結社、游行、視為的自由」

這部分。也有人援引了政府之前做出的公開承諾,要求兌現。總體言論都非常小心。

「根據我的觀察,在場的人們不希望口號往政治改革的方向靠近,」他說,「在場有人嘗試去看‘共產黨下台‘,但是很多人就會立刻阻止,說我們現在不談這麼激進的口號。大家很有默契地把這個壓下來,這和上海烏魯木齊中路不太一樣。」

Jim自己推測,北京和上海的抗議活動之所以這個這個細節上有所不同,很可能是因為北京並沒有遭受過上海那樣長達數月的很嚴重封控。而在許多海外華人抗議中不斷被提及的與新疆、西藏、台灣等問題相關的口號則在當天並沒有涉及。

但Jim自己認為,即使年輕人想要避免過度的政治化,「言論自由」「不要領袖要選票」這樣的口號本身已經是非常與政治意味的了,「可能他們沒有意識到」。他覺得北京的抗議有點像2019年六月香港反送中遊行時的場面,年輕人參與的熱情很高,但是並沒有一個非常清晰的口號或者訴求,而警民雙方對立的情緒也沒有被太過激化。

境外勢力:房間中的大象

在現場的四個多小時中,「境外勢力」這個詞被不斷提及。Jim說,很多人在講話前,都要強調一句「自己不是境外勢力」。在四個多小時中,也有若干人提到了類似境外勢力煽動這樣的內容,每次都被許多人噓。有三到四名路過的成年人,表達了不看好這樣的抗議的觀點,參與抗議的人也發出噓聲。

凌晨一點多的時候,真的有人站起來提到了「境外勢力」。他回憶當時發言的那名男子看起來有備而來,「不知道就從那裡弄來一個揚聲器」。這名男子的發言和人們反問境外勢力是不是馬克思,恩格斯的回覆被以視頻的方式記錄了下來,在互聯網上廣為傳播。

讓他覺得境外勢力就仿佛房間中的大象:大家都清楚地知道,自己的行為可能會被中國的宣傳機器貼上「境外勢力」的標簽,該起抗議也可能被認為是「境外勢力」煽動的。

抗議的政治後果與未來計劃

活動當晚,Jim非常留意周圍的警力,也經常清點警察的人數。他告訴記者,當晚一直到11點半,警察都是非常少的。「警車只有三四輛,警察不少過二十個」。

根據他的觀察,當時東西向的封鎖線已經拉上了,南北向可以正常通行。大概有30%的車會鳴笛示意,幾乎所有過路車輛都會拉下車窗拍攝,抗議的人群也給出回應。

後來警力增多後,人群與警察之間也保持著和平。警察組成了兩道人牆,人群就站在人牆後面,被分成兩邊,還是很有序。有抗議者向警察喊口號,警察並未作出任何回應,更沒有升級成比較激烈的沖突。

順利從抗議現場返回住所後,有些人收到了警方的電話,也有些人被請去派出所「喝茶」。Jim說他並沒有做過詳細的統計,但感覺有這樣遭遇的人數「不少」。他有一位也去了現場的朋友告訴他,連朋友自己在內,一共有9人收到了警察的電話。

但無論是接到電話也好,還是去派出所喝茶,甚或簽下保證書也好,他了解到並沒有當晚參加抗議的人被處超過一日的拘留這樣更為嚴重的處罰。聯繫到疫情期間,有些人因為在微博或者微信發布的消息被認為是「發布假消息」就要承受「拘留七日」「拘留十日」這樣的處罰,Jim認為政府目前對於參加北京抗議的認識的處罰是比較輕微的。而他本人在一開始就注意保護個人身份,沒有使用共享單車,滴滴打車這樣容易在網路留下記錄的出行工具,也沒有在中國的社交網站上留下太多參與抗議的信息,所以目前仍然安全。

但他對於北京在未來的幾天裡繼續爆發這樣規模的抗議並不樂觀,因為在海淀區等多地,他已經看到警力顯著增加。因警方打電話,請喝茶等操作,人們開始害怕,也有了更多顧慮。他更補充了一點,就是因為寒潮來臨,北京未來幾天的最低溫度在零度以下,在戶外活動會感到非常寒冷。截至12月1日,他沒有聽說這周末進行抗議或者聚會的消息。他推測,工作日大家都要上課或者上班,這周周末如果沒有抗議活動的話,未來可能也不會有後續活動了。再加上越來越多的大學生會離開北京回家過寒假,時間拖得越久,越難組織。

但無論結果如何,他都覺得參與這次的抗議非常有意義,除了見證歷史之外,還替那些無法發聲的人發聲。

德國之聲中文網12月1日引述Jim說,北京的朋友都在傳要放鬆疫情管控政策,他期待能夠去公園,能夠堂食,如果能夠實現的話,抗議當天的一部分訴求也算實現了。

12月3日德國之聲中文網

刊出李老師專訪

推特上的「李老師不是你老師」,2020年開始從微博轉戰推特,他表示自己「被推著從一個溫和的人到成為一個激進的人」。現在,李老師已經擁有了八十多萬粉絲,成為了人們獲取與中國各地的抗議活動相關訊息的主要渠道。

記者問李老師:我8月份的時候和你聊過一次,那個時候你大概才5萬粉絲,現在已經80萬了,這種突然「走紅」的感覺是什麼樣的呢?

李老師:其實沒什麼感覺,我覺得這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因為這些粉絲無法對我換來一種直接的收益,因為他們是為了我報導的新聞來的,他們不是為了我這個人來的。就是對我來說,有多少人看是一樣的。但是我也很感動吧,有這麼多的人,他們會去關注中國所發生的事情。

記者:粉絲多了,也給你帶來了一些麻煩吧。我已經看到方舟子在質疑你,未來也可能有更多的人會質疑你,你準備好了嗎?

李老師:我其實就不準備去回應這個事情,因為我覺得這個沒什麼好說的。你總不能真的為了證實什麼事情,就把自己暴露,剖開。我覺得沒必要,而且本身大家來我這裡是看新聞的嘛。如果我可以把新聞完整地播出來,這個就夠了。就不論說我是一個什麼樣的人,或者我做了什麼事情,只要我把新聞播出來的話,對於觀眾來說就夠了。其實我所困擾的到不是這些。

記者:那特別困擾你的是什麼因素呢?

李老師:是我的父母今天(12月3日) 被找了,他們有幾個警察,據說是公安局的局長。他們來我家,找到我的父母,其實主要是想弄清楚我發這些稿有沒有收錢,以及別人給我投稿,我有沒有給他們錢。另一個就是他們想知道我到底是一個人還是一個團隊。就是這樣的一些問題。然後就是說我可以回去報效祖國,不應該發這些陰暗的。

記者:那你父母目前對你發這些投稿持什麼樣的態度呢?

李老師:他們不知道我在幹什麼。他們對這些完全不知情,不知道我最近在做什麼事情。甚至說他們不知道我在「鍵政」(編按: 即鍵盤政治,一般在中國互聯網簡稱為鍵政,是指網民在互聯網上對政治相關話題,包括國家政策等公共議題進行討論) ,我在接受採訪。然後他們知道這件事以後,也是非常擔心我的安全,非常害怕我的生命安全受到影響。所以他們也是比較希望我不要繼續去發推特。然後就是今天下午,我只要一發推特,他們就會給我家打電話,然後警察就會過來。他們第一次找我父母是在27號。今天已經來了我家兩次。

記者:那你有沒有考慮過先暫停發推特,先緩一緩?

李老師:這個可能緩不了吧。我更擔心的是我閉嘴了,我這個人就消失了。我必須要保證我能說話。所以就是從我的角度來說的話,我還是會想辦法堅持一下

曾參與香港反送中的中國青年 在11/27北京亮馬橋「白紙運動」•看出什麼端倪?

中國傳放寬防疫 路透:最快12月7日宣布10項新措施

更新時間 : 2024-01-24 00:33 GMT+08:00